《動人時份》上 試閱

很多人不知道, 殷賞的哈密瓜錢包的照片夾位, 放著余家昇的照片.

這個秘密是陳寶拉偶爾不小心揭破的, 包括當事人余家昇也不知情. 他非常討厭拍照, 每次大型活動拍照留念, 他總是突然不見影蹤, 片尋不著, 直到拍完才悠悠慢慢出現, 臉上塗抹著非常不真心的遺憾, 微笑著說不要緊, 機會多的是, 下次吧.

話雖如此, 但下次還是逮他不著. 所以這張難能可貴的照片是偷拍貨, 恰巧Gary買了新相機, 興奮滿滿在辦公室拍個不亦樂乎, 鏡頭對準擺好pose的包公, 卻意外拍到從門外走進來的社長. 他全神貫注跟大哥傾談開會的事, 配合憤憤不平的釣友數落Ryan是不知廉恥的偽君子, 完全沒察覺被攝入鏡頭.

此情此景落在從茶水間出來的殷賞, 她急中生智隨便掐造藉口, 就說想研究相機的解象度, 著Gary將照片存到手指後交給她. 在幾百張照片當中, 她只複制了一張, 拿到照相店沖曬出小小的尺寸, 藏進銀包裏, 閒來打開看看, 當是只屬於自己的秘密惡作劇, 感覺溫馨甜蜜.

她一直藏得很好, 不是怕余家昇知道了不高興, 是因為要是讓他得悉她暗地偷藏他的相片, 以他得寸進尺的討厭個性, 還不樂支樂支地奸笑著調侃她？可是被Paula知道卻也因為她不小心, 在LB開倉六折大減價掃入大包小包戰利品凱旋而歸, 跑進茶水間大口大口喝水充電的時候, Paula拿著待批的稿子跟她商量細節, 豈料一個不慎倒瀉了水, 沾濕錢包, 小妮子關心情切才幫忙抹拭.

當時她也沒想到照片, 一打開錢包, 余家昇的照片就大剌剌的鋪在眼前了.

那尷尬的氣氛她沒齒難忘, 不幸中的大幸是發現的人不是Marco不是Gary不是鄧勵軍琴姐或包公, 是辦公室內唯一知道她的地下情的Paula；更大大幸是她很沒良心剪掉大哥的影象, 剪的時候還有點不安心, 現在覺得做的對極了. 不然讓他的女友以為她偷藏大哥的相片, 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.

Paula發出明顯希望打散尷尬氣氛的僵硬笑聲, 卻抹不走臉上的淡紅, 說:「啊、嗯……哈哈, 賞姐, 妳和社長真是恩愛.」

「…是嗎？一般而已.」殷賞慌亂地撥了撥瀏海.

「我以為社長沒有拍照的習慣.」

在慌張的情況她衝出牛頭不搭馬嘴的回答:「他…他有學攝影的！」

「………」她不知道攝影最高深的造詣是自己變成被拍的一個, 受教了.

如是者, 偷藏相片變成兩個人的秘密. 她千叮萬囑Paula不要往外說後, Paula突然冒出一句:「賞姐, 其實妳不用太緊張, 女朋友的錢包藏著男朋友的照片是很正常很甜蜜的事, 只不過我沒見過社長拍照, 有點驚訝而已.」

回復冷靜的殷賞後來想了想, 的確如此, 這傢伙討厭留影的程度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, 他唯一肯乖乖拍的相片, 大概僅得職員證上正經八百不苛言笑的大頭照. 相反她活躍得很, 餐會舞會晚會她總是咧開笑容被拍得不亦樂乎.

再看偷藏的那張, 如意算盤打得噹噹響的殷賞開始雞蛋挑骨頭, 嗯……角度取得不好, 人物臉容模糊, 表情又糟, 難得放進銀包裏貼身不離的, 竟然是這張談公事中的照片, 怎麼想也不夠美好.

沒辦法. 她嘿嘿嘿勾起不懷好意的壞笑.

唯有挾持他拍一張吧.

＊

其實她是那種有話好好說, 萬事好商量的類型, 假如透過交談能解決問題, 奸計——不對, 是心計, 她絕對希望用不上.

不過當事人顯然屬於花園遊遍野的奸仔, 萬事好商量的一環宣佈挌置.

Plan A

一開始她就進入備戰狀態, 以自認為坦白開朗大公無私的態度騙他上釣. 她的計劃是這樣的, 從下期開始連續一個月以金波行政人員的訪問為封面故事, 第一個就訪問他. 既然他是受訪對象, 那照片當然是任她拍到高興為止.

她奸笑幾聲, 計劃無瑕可擊.

於是她捧著問Gary借來的照相機, 笑容有如萬花燦爛地踏入他的辦公室, 聲音是不敢置信的溫柔.

「余家昇.」

頭沒抬, 光聽到她異於尋常的叫聲, 他就曉得, 有古怪.

他挑起眉棱, 嘴梢含著若有若無的隱隱笑意, 眼光是一貫的深沉且充滿捉摸不透的戲謔.「老總, 有甚麼事嗎？」

「在忙嗎？」美麗的笑容加上體貼的問候, 先給他下點迷湯.

「還好, 在看文件而已.」以不變應萬變, 視線飄到照相機上, 對她的鬼主意就有了譜. 只是, 想打我主意妳還早了十年.

「是這樣的, 社長, 我打算下期開始做金波行政人員的獨家專訪, 第一個就是你, 驚喜吧？」她呵呵呵呵的笑, 眼兒彎作一抉月牙.

余家昇笑得神秘莫測, 說:「非常驚喜, 不過第一個訪問我沒問題嗎？我擔心大閆生會介意.」

好問題……不過沒關係, 藉口早有準備！「大閆生是主席, 他的訪問會作為壓軸大作面世. 何況大閆生已經多次接受訪問, 讀者對他興趣不大, 相反社長你不同！作為潮的最高決策人, 又兼任大閆生的私人助理, 之前亦沒有接受任何周刊的訪問, 讀者對你一定很感興趣.」

啊啊, 還拍馬屁, 看來這個鬼主意份量不輕. 余家昇笑說:「承蒙老總妳看得起我, 我是小職員而已, 讀者對我興趣應該不大.」

「社長你太謙虛了, 誰不知道你在吃三家茶禮？據我所知外面有很多上市大公司想挖你過去, 這麼利害, 絕對不是普通的小職員.」

余家昇耐心解釋:「其實自我加入金波以來只有蒙小姐作出過類似的邀請, 並不存在很多公司. 而且, 我認為茶禮這個字用得不對, 我跟大哥是朋友關係, 既然是金波的職員, 為頂頭上司分憂是我的份內事, 跟茶禮無關.」少以為我聽不出妳在損我, 陳年的舊醋可免就免吧妳.

「社長你在暗示我沒有為我的頂頭上司分憂嗎？」黑臉.

對手氣定神閒呷口茶.「我那裏敢？老總妳對號入座了.」

她氣憤地指出, 沒有發現偏離了初衷.「那麼Tina呢？你不能否認了吧？」

他微笑回應.「其實由始至終我跟Tina沒有做過有違公司利益的事, 當然, 她也是我的上司, 要是舉手之勞就能助她一把的話, 我很樂意這樣做.」

竟敢給她打官腔！這欠修理的奸仔！不知不覺認真起來的殷賞扁著嘴, 說:「社長你到底要不要接受我的訪問？」

他露出相當驚訝無辜的神色, 說:「現在不是正在訪問嗎？」

「你不是吧？！訪問我全知道的有甚麼用？！」驚覺未入正題已遊了花園一圈的老總憤然尖叫.

「我以為妳打算滿足讀者的好奇心, 原來是想滿足妳的嗎？」他竟然還嘆氣.

可惱耶！這還有天理沒有？剛準備好跟他死戰到底, Gary卻扣門而入, 訕訓的笑說:「不好意思, 老總, 那個……請問相機用完了嗎？我還要做訪問…」

「我想差不多了, 剩餘的下次再問好嗎？老總.」心情開朗無比的社長咧開親切的笑容替老總做出她極不願意的決定.

「拿去！」

慘被將了一軍的殷賞悻悻然交出相機, 臉色如鬼, 嚇得Gary心肝砰砰跳.

「還有其他事嗎？」他笑容可掬的問.

「本來有的, 現在沒有了！」頂著神檀顏色的臭臉起身離開, 偷懶吃下午茶的潮童瞥見老總氣勢如洪, 紛紛鳥獸散沒事找事忙.

始作俑者看著她氣衝衝的可愛身影, 嘴梢不期然勾起一抹柔軟的淡笑.

如是者, 在敵強我弱優劣分明的情況下, Plan A告敗.